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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跳艳舞为生的单身妈妈

这个世界上,有着弱者和强者,但没有一种梦想是卑贱的。她抱着那个可怜的男孩说:求求你,这是我的儿子。2004年的武汉夏天,对于我来说是一段郁郁不得志的时光。我在汉口一家公司里上班。说是白领,其实新人也就是打杂的。薪水不多物价又贵,只能租一间位于一家迪吧楼上的单间。习惯安静早睡的我夜夜睁眼,地板下传来的喧嚣音乐越夜越强劲。天热睡不着,我常常到迪厅里蹭冷气。十二点半后,迪厅中间的高圆桌上,就会有一些身材妖娆的女孩上去跳舞。那些女孩通常是穿得很严实地上台去,跳到最后,会脱得只剩下比基尼式的抹胸和很短的热裤。我发现有一个女孩跳得很投入,应该是有多年跳舞功底的。圆桌下是随着音乐扭动身体的男女,他们大喊:曲舞,再来一个!不禁有些悲哀,他们喊的不是让她再跳一曲,而是让她再脱一件。这灯红酒绿的地方,我本就不应该期望能看到会欣赏一个全身心跳舞女子的人们。凌晨两点半,我从迪厅的后门而出,一个小小的影子坐在楼梯转弯一角,居然是一个睡着的孩子!我过去拍拍他:喂,小朋友醒醒。孩子惊醒,却手脚并用地踢我,嘴里呀呀乱喊。什么事?我转头一看,一个保安正走上来,他大抵以为我是客人:先生有什么事?小偷么?哪来的小杂种?他的话显然激怒了孩子,他尖叫着:你才是杂种!保安气坏了,一手把小孩抓起来,像拎一只小鸡。小男孩于是哭起来:妈妈!波波!一名女子从楼下三步并两步地冲上来,从保安手里抢过孩子抱在怀里。她还穿着跳舞时穿的衣服,脸上化了很浓的妆,她的眼睛很漂亮,但里面是惊恐:波波乖,没事了。曲舞,这小破孩是谁呀?这里不准带小孩来的,小心我告诉老板去!保安的语气很显然地表示:我怎么也比你这个跳舞的强。她抱着那个紧紧用双手反抱她的孩子说:求求你,他是我儿子。我止不住惊讶,她看起来如此年轻美丽,却已经有了这么大的一个孩子。从此我便认识了曲舞,一个在迪厅跳艳舞为生的三十五岁单身母亲。她转身下楼,背影妖娆,脊梁笔直,脚步却疲惫。很长一段时间,我没有再在楼梯上看到波波,曲舞五岁的儿子。一晚我从迪厅里乘凉出来,刚巧碰到她,顺口问了句,她说:年纪大了找工作不容易。她怕老板知道,所以强行把波波锁在出租屋里了。我心有恻隐,便说:我住在楼上,你可以把波波送到我这里来。曲舞看着我,眼神里是很奇怪的情绪。她有一双很美丽的眼睛。是什么样的男人才忍心把她和孩子丢在这个迪厅里艰难生存?曲舞不住地说谢谢。第二天晚上我买了一点孩子爱吃的零食,但终不见曲舞把孩子送过来。也是,怎么说我也是一个外人,曲舞说不定以为我另有所图,也罢。一周后的一天,我加班后回家,却发现曲舞抱着波波等在门外:陈先生,你不在家呀。敲门很久,以为你出什么事情了呢。没事,今天我加班。我说。曲舞有些不自然:真抱歉,我本来不想麻烦您的,但是今天波波发高烧,老板又不准请假,所以……她说"您"字,心里想必很是忐忑,这是一个多么要强的女人,她做着取悦他人的工作,但她骨子里的骄傲让她从不轻易示弱。把波波给我吧。我从她怀里接过孩子,很近地看她的脸,她还没有化妆,这是一张憔悴的开始长皱纹的脸,也许曾经美丽,但岁月从来不对这些艰苦挣扎的容颜留半分的情面。她又艰难地开口:陈先生,可不可以借你的房间化妆一下。她想必是不想让迪厅里的人知道她不化妆时老去的脸。老板必定不会留一个青春已逝的人在那出卖青春的大圆桌上。凌晨三点,曲舞还没有来敲门,波波睡得很熟。我站在窗边抽烟,意外地看到了曲舞。一个男人搂着她上了一辆奔驰,我摁息烟,躺在波波身边睡去。清晨,曲舞来接孩子,给我带了份早餐:我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所以每样都买了点,真抱歉。她抱着未醒的波波下楼去,背影妖娆,脊梁笔直,脚步却疲惫。她教儿子读诗: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曲舞越来越多地把波波整夜留在我屋子里。一次在楼下见到那个保安,我礼节性地给他一支烟,他对我的微笑就暧昧起来:其实她儿子也挺乖的,那娘们滋味不错吧?我愣在当场,火由心生,一个拳头便迎上了保安丑陋的脸。鼻青脸肿地上楼,却看到曲舞坐在我房间门口边上,怀里抱着波波,正教他念诗:燕草如碧丝,秦桑低绿枝。五岁的波波奶声奶气地跟着念完问:妈妈,我念得对不对?他的妈妈眼皮低垂,似快要睡过去:波波真乖,念得真好。那天凌晨三点,曲舞便来接波波了,一直欲言又止。想必已有多事的人告诉她我与保安打架的原因。波波却在这时候醒了,哭着要吃面。于是煮了方便面,一边吃一边聊天。曲舞说自己命不好。学了十年的舞蹈,家里没钱,考上学校也没能去成。负气跟了个男人来了武汉,总以为从此有了依靠,却偏偏发现那个男人原来是有家室的。那时孩子已经在肚子里五个月,男人丢给她几千块钱,她靠一点积蓄和那几千块钱把孩子生了下来。孩子到现在都还没有户口,眼看波波越来越大,一天幼儿园都没上过,在武汉她也送不起。就想着在波波到七岁的入学年龄前赚多点钱,回老家让孩子好好上学。跳艳舞是她找过的收入最高的工作,再多一年,就可以回家去了,刚巧赶上入户口后入学。她就可以每天守个小商店,等波波放学回家。曲舞说:我也不想跟男客人出去。但有什么办法呢?我想快点挣钱。我不想再在这里跳舞了,久了对波波不好。她说:真抱歉,让你被人说闲话了。我说没关系。然后沉默地吃着面。我什么忙都不可能帮得上她,这一个在灯红酒绿里烟视媚行却像极了一根脊梁的美丽女子。这个世界上,有着弱者和强者,但没有一种梦想是卑贱的。她说:不重。这是我儿子,怎么会重?那个男人很高。他只用一只手就把曲舞摔在墙上:你来这里做什么?卖肉么?曲舞揉着被抓痛的手臂,神情冷淡眼神倨傲:这和你没有关系,没事的话我要进去工作了。她站在那个高壮的中年男人的面前,像一株柔弱的草。把儿子给我,否则我让你在这里呆不下去!男人的话让曲舞很显然地僵硬了身体。原来这就是那个始乱终弃的男人。休想,我不会把他给任何人!曲舞愤怒了,反手给了那个可耻的男人一巴掌。曲舞,什么事?要叫保安么?在那男人扬起手时,我大声地说。男人走后,曲舞倚在墙上的身体瞬间滑到了冰冷的地上,然后她就那么地哭了。我蹲在她的旁边,不知自己能说什么来安慰这个悲伤的女人。哭了一阵后,曲舞开始重新化妆。她必须更卖力地演出,才能保住这份工作。可曲舞的工作终于还是没有保住。第二天下班,我再一次看到了曲舞。她在等我,说要请我吃饭,她以后不来这里上班了,可能会见不着面。饭是在一家小饭馆里吃的,小波波很是兴奋。他很少有下馆子的机会。曲舞坚持付了账。走的时候是傍晚了,她手里提着舞服,背上是熟睡的儿子。我说:波波挺重的,我来抱吧。她说:不重。这是我儿子,怎么会重?叫这个名字的女子,还在苦苦挣扎。一个月后,我跳到了一家广告公司。曲舞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她在武昌那边的一个迪厅里又找到了工作。我恭喜了她,我想,大家应该都会好起来了吧。几天后我却在公司的电梯里见到她,她拖着一大袋垃圾看到我,垃圾袋一下掉到地上,她看到我显然很慌张。原来,曲舞的确在另一家迪厅跳过舞,后来,那个男人又找到了那去,在现场对她大打出手。曲舞又被炒掉了,只好来这里做清洁工。问起波波的时候,曲舞一直闪烁其词,半天才说:波波跟他父亲了。我不知为何很生气:你那么辛苦,不就是为了和波波在一起吗?他才五岁,跟着你吃了那么多苦,现在你居然又把他丢给那个垃圾!曲舞看了我好一阵,忽然就嚎哭起来。原来,她另找到工作后不久,波波得了肺炎,很快花光了曲舞那点积蓄,曲舞只好去求那个男人。那个男人答应给医药费,但曲舞必须离开波波。据说是一场意外,那个男人的女儿死了,他自己也没了生育能力,所以想要回儿子。我叹息,人生就是如此多的痛苦无奈。波波跟了他父亲,至少可结束漂泊的生活,并且,可以办一个在武汉的户口,他五岁了,应该上学了。很快曲舞辞掉了清洁工的工作,原来迪厅的那个老板打电话给她,要她回去继续跳。从此便没再见过曲舞,倒是见到过那个保安,他提了一句:那个骚婆娘,一个大客说要在海南给她开一家迪厅,她就跟去了。说什么要挣钱把儿子要回来。我再一次听得心酸。曲舞,这名字不知何起,一曲舞终老,而叫这个名字的女子,还在苦苦挣扎。她柔弱,却坚强。会哭,眼泪过后重新再来。愿所有的努力不会白费,你最终会在小商店里等你的儿子波波放学回家。

(责任编辑:zx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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