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儿童维生素A缺乏比较普遍，以边缘型维生素A缺乏为主

作者丨汪之顼

南京医科大学公共卫生学院妇幼营养学教授

中国营养学会妇幼分会主任委员

2000年我国14省0~6岁儿童流行病学调查结果显示，维生素A缺乏及边缘缺乏的发生率超过50%，6个月以下婴儿发生率接近80%[1]。近十年来各省、市区域性调查数据显示，我国儿童维生素A营养水平普遍偏低，尤其是边远地区和北方地区。

2012年全国中小城市41个监测点[2]和2013年全国24省农村地区[3]6~12岁调查数据显示，各地维生素A缺乏及边缘缺乏的比例均超过30%。虽然我国儿童维生素A缺乏的问题得到了一些改善，维生素A临床缺乏率有所下降，但边缘型维生素A缺乏 (亚临床缺乏)的发生仍然较为普遍，其中婴幼儿和学龄前儿童是高危人群[4]。

因此，解决我国维生素A摄入不足的问题，在现阶段的妇幼保健工作中仍然有非常重要的意义。

一、先了解几个营养学概念

虽然大家对营养学的基本概念并不陌生，但对于其中的涵义还需要更深层次的理解。在讨论维生素A的营养状况之前，我们必须先了解以下几个概念：

RNI（recommended nutrient intake）：推荐摄入量，是指可以满足某一特定性别、年龄及生理状况群体中绝大多数（97%~98%）个体需要量的摄入水平。

AI（adequate intake）：适宜摄入量，是通过观察或实验获得的健康人群某种营养素的摄入量。在个体需要量的研究资料不足而不能求得RNI时，可用AI来代替，作为个体营养素摄入量的目标。如半岁以内的小婴儿，其营养素的摄入多以AI值作为参考。

UL（tolerable upper intakes Level）：可耐受最高摄入量，是平均每日可以摄入某营养素的最高量。需要指出的是，摄入UL的量是一个绝对的安全限量，在UL范围内的摄入量对所有个体都不会造成损害。

因此，从RNI（或AI）到UL是一个安全而且合理的营养摄入范围。（图1）

图1：营养素的DRI原理

NOAEL（No Observed Adverse Effect Level）：无可见有害作用水平，是指在规定的试验条件下，用现有的技术手段或检测指标未观察到任何与受试样品有关的毒性作用的最大剂量或浓度。

LOAEL (Lowest Observed Adverse Effect Level) ：最低可见有害作用水平，是指在规定的试验条件下，受试样品引起实验动物形态、功能、生长发育等发生有害改变的最低染毒剂量或浓度。

目前没有可靠的婴儿维生素A的NOAEL资料，依据婴儿维生素A中毒病例报告确定LOAEL（产生毒副作用的最低剂量）为每日6000 μg视黄醇（服用1~3个月，毒副作用指标为囟门膨出），选择最大不确定系数UF=10.0，推算婴儿UL水平为600 μg RAE/d。

二、我国儿童维生素A缺乏的特点

我国儿童维生素A缺乏比较普遍，以边缘型维生素A缺乏为主。但即使是边缘型维生素A缺乏也会对儿童的生长发育和健康造成影响，如反复的上呼吸道感染、消化道感染和贫血。

林良明[5]调查发现，我国六岁以下儿童维生素A缺乏率超过50%，农村高于城市，6月龄以下儿童维生素A缺乏率更高，接近80%。（图2）

图2：全国14省市6岁以下儿童维生素A缺乏率

王陇德院士[6]在《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报告：2002综合报告》中指出：我国儿童血浆维生素A缺乏率超过50%，以边缘型缺乏为主，农村多于城市。（图3）

图3：血浆维生素A缺乏+边缘缺乏率（%）

我国儿童缺乏维生素A的主要原因有以下几个方面：

1、我国的传统饮食习惯导致动物性食物摄入少，限制了维生素A的摄入量。

2、我国乳母的母乳维生素A水平偏低，使母乳喂养儿不能获取充足的维生素A。

3、对于已经开始添加辅食的婴幼儿，由于消化系统功能尚不完善，胃容量有限，且植物性食物来源转化率低，很难通过日常膳食摄取到充足的维生素A。

三、维生素A的主要来源

维生素A的来源主要包括动物性食物中的视黄醇和植物性食物中的类胡萝卜素。

其中，动物性来源（动物内脏为主）的维生素A含量丰富，吸收率高。而植物性来源（深黄色、绿色蔬菜和水果）的类胡萝卜素吸收过程会受到多种因素影响（如烹饪方法、个体情况等），且在体内需要转化成维生素A才有活性。而研究发现，类胡萝卜素转化为视黄醇的比例并不高，只有1/24~1/12。

此处再强调一个营养学概念——RAE（视黄醇活性当量，retinol activity equivalents），它是指膳食摄入具有视黄醇活性物质的活性之和。

RAE= 膳食或补充剂来源全反式视黄醇μg

+ 1/2补充剂纯品全反式β-胡萝卜素μg

+ 1/12膳食全反式β-胡萝卜素μg

+ 1/24其他膳食维生素A类胡萝卜素μg

四、我国乳母的母乳维生素A含量水平普遍偏低

婴幼儿获取维生素A的主要方式是母乳，非母乳喂养儿则主要是通过配方奶获得。

一项世界多个国家产后15天到3个月的母乳样本检测结果显示：

母乳中维生素A的平均浓度为297~825 μg/L，荟萃分析浓度平均值444.0±114.6 μg/L；

其中中国母乳样本的维生素A含量最低，仅为297 μg/L[7]，而欧美等发达国家母乳中维生素A的含量能达到800 μg/L以上。

这一结果可能与我国妇女孕前、孕期及哺乳期维生素A营养水平较低有关。

还有一些报道中，中国母乳中维生素A的含量更低。

例如《中国食物成分表2002》中报道其含量为11 μg/100 g；

王德恺[8]报道的上海市区母乳维生素A含量为6.72~8.97 μg/100 g；

张立军[9]报道的舟山海岛母乳维生素A含量城乡分别为(0.197 ±0.045) μg/ml和(0.117 ± 0.225) μg/ml。

五、靠天然食物获得维生素A，

在膳食不平衡时摄入不足的可能性很高

中国营养学会推荐的推荐摄入量（RNI）或适宜摄入量（AI）和可耐受最高摄入量（UL）范围如下图。

动物肝脏是维生素A最为丰富的食物来源，但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由于各种原因不愿意或不敢食用肝脏类食物。

通过摄入一般动物性食物，若想满足婴幼儿每日维生素A的推荐摄入量，可操作性很差。

如对于半岁以内的小婴儿需进食682 g瘦猪肉，0.5~1岁婴儿需要进食785 g瘦猪肉才能满足一天的维生素A需要量。而对于孕妇和乳母想要满足每日所需需要摄入更多的食物，如孕妇需要进食1750 g瘦猪肉，而乳母需要进食2955 g瘦猪肉。

婴幼儿通过植物性食物获取足量的维生素A也不现实。

一方面婴幼儿胃容量小，辅食的添加需要循序渐进，且辅食量的限制也决定了很难从植物中获取到每日所需的维生素A。另一方面，由于类胡萝卜素的吸收和转化率比较低，通过植物性食物获取维生素A存在较大难度。

六、维生素AD制剂是比较现实的维生素A补充方式

上图是不同年龄段对维生素A和维生素D的需要量，对于0~7岁的儿童维生素A和维生素D的最佳配比为3：1，同时满足维生素A和维生素D的合理摄入。对于0~3岁婴幼儿，每日推荐摄入1500~2000 IU的维生素A和400~800 IU的维生素D，是最为安全合理的剂量。

针对大家比较关心的维生素A过量和中毒的问题，人民卫生出版社第九版《儿科学》教材中也有明确的说明：

急性中毒：婴幼儿，一次服用维生素A超过300000 IU。

慢性中毒：婴幼儿，一次性服用50000~100000 IU，连服6个月。

对于特别敏感的小婴儿，每日服用超过20000 IU，连服3个月。

因此，目前市售的维生素AD滴剂如伊可新（0~1岁1500 IU维生素A，500 IU维生素D；1岁以上2000 IU维生素A，700 IU维生素D）每天一粒是安全、有效的，也是《中国国家处方集（儿童版）》推荐的预防剂量。

参考文献：

[1]我国0-6岁儿童血清维生素A水平调查.中国儿童保健杂志,2002.

[2]中国中小城市小学生维生素A缺乏和贫血现况调查. 卫生研究,2016.

[3]学生营养改善计划地区2013年学生维生素A营养状况.中国学校卫生,2016.

[4]李廷玉，黄鸿眉. 维生素A缺乏的诊断、治疗及预防.实用儿科临床杂志.2010,25(11):867-868.

[5]林良明,刘玉琳,马官福,等. 中华预防医学杂志. 2002(9); 36(5):315-319.

[6] 王陇德. 中国居民营养与健康状况调查报告之一：2002综合报告. 人民卫生出版社, 2005.

[7] 汪之顼. 妇幼人群脂溶性维生素摄入管理

[8] 王德恺,谢鉴武,汪振林. 上海市区母乳中几种无机盐和维生素含量测定. 营养学报, 1986, 8(1):81-85.

[9]张立军 .舟山海岛母乳中维生素, 测定结果分析.卫生研究,2001,30(4):234-235.